怪异的蔑视和挑剔的耻笑,在他深邃清澈的眼里闪烁着的依旧是她所熟悉的光芒。
杏花紧紧抽缩住的心随着向前走动的脚步,又一下一下平展开,只要新生还是原来的新生,她就有可能找到依托,只要新生还是原来的新生,她未来的生活就还有希望。
杏花在后院窑里昏昏噩噩地窝憋了两年,在听到新生从大沟河水库上回来,她一下就从迷茫昏噩里醒悟过来。好像冥冥之中她等待着的就是他的回归,杏花心里已经坚定了一个想法:只要新生不嫌弃她,她就嫁到崖口上去和他一起过日月。
等在皂角树下准备上工的人们看见杏花突然背着钢锨从上房院走出来,无不感到惊奇,这是两年来人们第一次看见她走出上房院。人们都睁圆了眼盯着她看,人们想象不到,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躲在上房院羞的不出来见人的杏花今天一闪面,竟还是那样的妩媚漂亮,她脸上那珍珠般的光洁和白净并没有被那场灾难揉搓走多少。
人们眼里流露出的是复杂的东西,新生和卧马沟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在他心里不管杏花出过什么样的事情,她永远都是圣洁美丽的。那些发生过的事情不是她的本意,是坏人们强加到她身上去的,杏花是无辜的。所以当他第一眼看到杏花从上房院走出来时,立即就表现出满脸的欣慰和欢喜,就像两年前在公社大院里相见一样,心里涌荡起一阵激动。遭受了厄运摧残的杏花终于没有倒下,在欣喜和激动中新生为杏花祈福。但是他并没有更多的想法,即是现在他也不敢想象杏花心里会有了他这个地主的儿子。
站在皂角树底下敲响铁钟的郭解放怎么也想不到杏花今天会背着钢锨走出上房院,当着这么多的人,他啥也不能说,只好领着社员往河滩地里走。
因为在劳动的人群里突然多了一个杏花,人们似乎都有了些拘谨,说笑的声音一直没有高扬起来。往日男男女女这么多人挤在一块地里干活,早就逗说出许多浑浑的笑话了。
桃花看见杏花终于出来了,像是怕妹妹再遭了坏人欺负一样,一直陪在杏花身边再不离开。桃花嫁给本村的李天喜,前后也生下两个儿子,老大叫全锁,老二叫双锁,和大姐梨花的两个儿子金锁银锁的名儿也是连在一起的。两家孩子的名字虽连在一起,又都坡上坡下在一个村里,但桃花却不经常回上房院去。一来是因为自己老老小小一家人有忙不完的事;二嘛,她有些看不惯招进门来的姐夫,在梨花三姐妹里只有桃花像她们的父亲,而梨花杏花都像她们的母亲,柔弱寡断不似桃花刚强果断。前两年因为春娥的事,桃花好几次找回来吵闹着为姐姐鸣不平讨公道,就和姐夫郭解放之间结下一些不好解开的疙瘩。她就不怎么回上房院里来了,有时候做下一口好吃的,就把母亲接上去住一天两天,尽尽自己的孝道。
桃花一边陪着杏花慢悠悠地翻地,一边轻声柔柔地说:“杏花,一会下工,到二姐家吃饭,二姐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南瓜面。”杏花淡淡地一笑摇摇头,她知道二姐一家子人多,公公婆婆妯娌先后小叔子小姑子都住在一个院子里,都在一口锅里吃饭,她过去肯定不方便,再说她也没有那样的心情。杏花现在一心就是想探探新生的底,她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心里的秘密,即是亲亲的姐姐也暂时不想让她知道。她觉得在自己和新生之间不需要别人插手,等有了合适的机会,直接把话说过去就行,就像他们原来那样,有话直接说。在还没有找到机会之前,她还需要再冷冷静静地考虑考虑观察观察,现在毕竟不再是小时候,自己也毕竟不再是那个纯纯的杏花了。在翻地的时候,杏花的眼睛一直端在新生身上,她真想把他的心思看透……
杏花出来上工了,杏花到地里干开活了,杏花还和原来一样喜人好看。好心的人们为杏花感到高兴,好心的人们为杏花操起心,有好几个人上门来为杏花提说人家。住在后院时不管是谁上门来提说人家,也不管提说的人家是啥条件,杏花都沉沉点头表示自己没意见。她点了无数次的头,却没有说成一个人家。现在再有人上门来提说人家,杏花就再不点头了,她心里有了自己的主意,她正在等待寻找着机会。
上房院的杏花出过那样的事情,上门关心提亲的人还是不少。崖口上的新生也是退了婚闪过二十岁的人,却没有一个人上来给他提亲说媒。地主的儿子不值的人们关心,更没有人把上房院的杏花和崖口上的新生扯起来往一堆想过,人们心里都刻了烙印似的认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贫农的女儿,老队长的闺女,现任队长的小姨子怎么可能嫁给地主的儿子,即是出过那样的事情,也不会,人们根本就不往那方面想。新生和他的父母就更不敢往那方面想了。只有杏花一个人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她又不愿说给别人。
杏花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一直把话藏窝在心里没有说给新生听。不是没有机会,而是她把握不住机会。有好几次上工或是下工的路上他们就走到了一起,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却说不出来,她总觉得自己都这样了,新生会不会也像别人一样把她看的轻贱的一钱不值,她没有勇气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和杏花见了面新生也显得很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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